集美校友总会

56、那些年,那些“年”……

·林红晖

那些年,在故乡,和奶奶两个人相依为命,奶奶的唠叨,温陵的古韵,浓重的年味。即使只是两个人,奶奶也要炸很多东西,蒸很多东西,祭祖先,敬天公,还有拜各路神仙,忙得夜以继日,累得腰酸背痛。碗糕,要把米在石磨上磨出浆,一个人推磨,另一个人往石孔里加入大米和水。蒸的时候要大火,一定不能太早掀开蒸笼,怕笑(裂开)得不够好。熟的时候,一掀盖子,只见一碗一碗的膨胀着,上面裂成四瓣或五瓣,像人的脸笑开了花,预示着好年冬。还有甜粿、菜粿(咸粿)、炸枣、肉丸子、菜丸子、豆干、菠菜、鱼和鸡鸭,还有买鲜花,贴春联,放鞭炮,收红包。当然,这里面包含着无尽的期待,那时候家庭困难,平时是无法有这么丰盛的东西的,但在过年那会儿一定会有。我经常在一边看着,出锅以后先替奶奶尝着,有时也用面粉捏出各种小动物的形状,往油锅里扔去炸……

居住二十年,离开二十年,那些年,那些“年”,我并没有忘怀,经年物是人非,哪怕物也非了,我也记在心上,这就是我那一代人,这就是那一代人的我。奶奶走了以后,每年春节前我也都要携妻带女回去,看看善良的姑姑,扫扫破败的老屋,点点香祭祭祖,走走那中山路,告诉女儿那些不应改变的为人处世之道。海上丝绸之路起点,东亚文化之都,今年,春晚分会场定在了泉州,我还特地在泮宫文庙的外周围拍了拍,在安检彩排的队伍边停了停。面线糊,牛肉羹,海蛎煎,在厦门是绝对吃不到那么“正港”的,那么地道的,几十年了,还是那个摊位,几十年了,还是那样美味,几十年了,即使除夕那天也还在卖,温暖而有刻度。

今年,大街小巷依旧大红灯笼高挂,各路媒体仍然传递着正能量,但是,明显感到,人与人之间的往来少了。新的时期,人们对过年的体会不太一样,选择的方式愈发多样,有的旅游过年,有的宅家过年,有的异乡过年……而对于大多数人,春运,候鸟式的迁徙,却始终如一,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订了贵的飞机票,日夜排队购买火车票,刷网购买动车高铁票,即使什么也买不到,也还有千里万里,风霜雨雪也挡不住的摩托大军……过年,本身与家,与团圆,与和美就是同一体的,除却过年的本义,四海本可以为家,只是,只有在故乡的年,或者在家的年,才是最本真的,最踏实的!

我们去酒店吃吧,很早之前,我就对岳母说,10多个人要围炉,免得她太操劳。可是她不同意,她说很辛苦,但心里很踏实,很高兴。没有人天生会做菜,没有人天生愿劳累,是爱和家,是过年和团圆使然,这就是她那一代人,这就是那一代人的她。对于他们,那些“年”,不管是去年、今年,还是来年,蕴含的意义都是一样的,从不曾改变过。我们的祖先,我们的上辈,以及我们,都经历了很多,感受到不同。而今,年轻人的生活显得现代、多元、激进而机械,更多的人对传统习俗的接受和传承缺乏尊重、敬畏和耐心,一些事物慢慢变得索然无味起来。而缺失交流,缺乏陪伴,缺少感恩,时间都去哪儿了?“年”的假期,是一个黄金周,但“年”的假期,不应该都给了麻将,给了酒精,给了电脑,给了手机,给了游戏……

那些“年”,都在同一个时段上静静地等候我们,味道却到底是不同了。从农耕时代到工业时代再到信息时代的现代文明,社会的变迁和进步,生活的多样和富足,慢慢改变了我们的思想和行为,使我们对年的期待和激情减弱了,似乎一切都变得越来越简单、淡薄和无所谓。而我也是一样,关于过年,2012年写过《过年的纠结》、《幸福,简简单单》,2013年写过《我们慢慢懂事的岁月》,2014年写过《乡事无约》,2015年还发表了《这一生,我们都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年却懒了,感想、思考也有一些,饭局、酒宴少了,但动笔的冲动却很微弱,直到收到陈经华教授的短信和鼓励。就像那天照例接到香港林敦煌老师的电话:“小林啊,给你拜年了,祝你猴年大吉,工作顺利,身体健康,阖家幸福。我刚学了一首歌,要在联欢会上演唱,先练一段给你听好不好……”哈哈哈,生活,永远在路上!

于是,我在大半夜的书房里浮想联翩,我在值班室的书桌上静心修改,那些年,在笔下,那些“年”,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