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择一城终老 守一校白首

·李丽

我哼唱着李健的《当你老了》，在集美中学的校园享受着这个喧闹而静谧的下午，忽然想起这样一句话来：“32岁的亨利就坐在那里，深情望去，满眼都是自己22岁的影子。”

青春是什么？

无数的答案纷至沓来，带着人类所有的情感，速度与激情，兴奋与忧伤，明媚得如泰晤士河畔的船帆，庄严得就像索菲亚教堂祈祷的钟声……现代社会高速发达，给我们的下一代带来了优质的成长环境，他们的躯体开始超越父辈，他们的智慧开始暗流涌动。当我们一次次仰望天空，从少年到青年，从青年到中年，你会发现，在每个特定的时间节点上，总会有一扇门缓缓打开，随之相伴的，是一个时代的徐徐落幕。

那我的青春又是什么？

应该是我在集美中学任教的这十年。从十年前刘校长递给我的那张名片，到十年后不愿意去交流的我在朋友圈留下的那句“择一城终老，守一校白首”，我想我爱上了这里，这里也留下了我的青春。

我爱着我的校园。道南，南薰，延平，黎明，在蓝天下熠熠生辉，龙舟池中的倒影亦似入水芙蓉，随着白鹭点拨漾起的涟漪，楼影若隐若现，美得无与伦比，就连嵌着一块块小巧精致玻璃的蓝色木窗也让我着迷。十年前，校外立着紫荆花树，紫荆花树旁，立着的也仍然是紫荆花树，它们的旁边，立着一个我。那时的我，对于花期一无所知，对于哪一棵树将会像命定一般，开某一种颜色的花朵也一无所知。我所看见的，只是面前矗立的庄严的石砌教学楼，两棵参天的巨大古榕，还有开在一层层教学楼上单薄而明亮的蓝色的窗，那些窗或半开或紧掩，偶尔飘出几声笑、探出一两张慈蔼的笑颜，我顿时觉得自己的未来光明敞亮。又是一年秋风起，我已经知道紫荆树每年从十一月摇曳生花招展到杜鹃三月，才卸妆隐去；我已经知道挨着这一棵白色紫荆树的花树将会开出紫红色的花朵。

我爱着我的学生。我守在这里，静静地送走一届又一届。每一届中考结束后，都想给这一届学生写点什么。和无数的前辈学长一样，他们的身上充满了顽皮甚至不敬，时刻和老师们斗智斗勇，时刻和老师们抢夺着课堂上的话语权，时而苦大仇深，时而楚楚可怜。当你恨铁不成钢时，他们却在考场上表现惊艳；当你春风得意之际，马上就有打架斗殴等噩耗从班上传来。我们这些老弱病残的师资队伍终日与他们为伴，几乎是哭笑不得地度过了三年又三年。但据办公室的前辈所言，我们应该庆幸，因为这注定是和今后我们即将遇到的相比最乖的一届，往前500年都比这一届乖，往后500年都比不上这一届。瞬间觉得自己没有被菩提老祖灵魂附体，庆幸孩儿们毕业后，不会大闹天宫了。

我爱着我的工作。我似乎总是在语文课上讲着各种各样的故事，那些故事都是我凭借早年读书的记忆结合最新的百度，加上自己的独特加工，二手贩卖给他们的，但他们依然听得津津有味。可以说，这些年，无论讲打油诗，还是杨修必死，无论是苏东坡对王弗的不思量，还是纳兰容若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孩子们对语文的兴趣和感知早已融入了他们对生命诸物的思考之中。有时很喜欢看他们的作文，经常有很厉害的佳句击中我柔软的内心，有时也会心里很阴暗地去百度，其实就算有些是抄袭我也不会介意，天下文章都是从模仿入手，只要越到后面自己的感觉越多，也算是学有所成。每一届毕业前的最后一节语文课，我都很想拖堂，总觉得还有讲不完的风花雪月和才子佳人，但这就是人生，缺憾无处不在。于是，把那些没讲完的，讲不完的，留给接下来的一届又一届。

当我真的老了，头发白了，走不动了的时候，希望我可以在龙舟池畔回忆青春，哼唱着这首《当你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