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缅怀文学前辈库伦老师
蔡鹤影
库伦老师(吴静吟)是厦门文坛的老前辈,他一生著作甚丰,提携了一批又一批的文学青年,是我们的良师益友。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我入读大同中学,痴迷文学,经常在《厦门日报·海燕》副刊上读到署名“库伦”的散文,深深被那浓郁的本土气息所吸引。库伦,久闻其名,但无缘识荆,听说他是厦门一中的语文教师。那时,我们几位文友,志同道合,成立了校际中学生文学社。若能请他为指导老师亲聆他的教诲,在文学创作上定会有所裨益的。可是,我们只是联络一些爱好文学的同学,并不敢惊动各校语文老师,错过了机会。大学毕业后,我任教于山区。“文革” 浩劫,与笔墨绝缘。改革开放以后,文运大兴。我从山区调回家乡任教,与诸文友重逢,受其勉励,乃复重操旧业。我写作起步早,却荒废了10多年,再要执笔底气不足,写了几篇短文,也不敢往外投。1984年一次偶然机会,我看到厦门文化宫活动月报开辟了一个专栏叫《鹭涛》,文章的作者大多是职工。我写了一篇小小说《挑灯》,鼓起勇气投给《鹭涛》。不久,我就收到一封从市里寄来的信件,署名“吴静吟” 。信中说拙作有浓厚乡村生话气息,拟刊用。凝视这封短信,甭提有多高兴。接着,我不时向其投稿。有一次,我到市区开会,下榻宾馆。夜里无事,造访老友培堂兄。问起《鹭涛》主编是谁,方知“吴静吟”就是我心仪已久的“库伦”。 当夜, 培堂兄便带我到钟楼下艺校宿舍,拜访他。
在一间不足六平方的屋里,透过袅袅的烟雾,我见到一位老者正伏案工作,桌角边上的烟灰缸塞满了烟蒂。看上去,他两鬓微霜,似乎不修边幅。经培堂兄介绍,我才将心中的“库伦” 与眼前的“库伦” 融合起来。他就是厦门文坛的元老。没有半点架子,和蔼可亲。
后来,我退休寓居市区,便常常到库伦老师在仙岳的住宅,泡泡茶,聊聊天。他家像是文学沙龙,许多文友约伴而去。库伦老师早年就从事文学活动,搞创作,编期刊,对闽南文学界甚为了解。三句不离本行,他老人家讲些文坛逸事,我们这些文学晚辈都感到新鲜,获益不浅。在闲谈中,老人烟不离口,一支接着一支,犹如闲云野鹤似地淡定悠闲。据厦门地方史专家洪卜仁先生介绍,吴老抗战前就是进步青年,是共产党领导的抗日组织厦青团的成员之一。抗战期间吴老与安溪闽中地下党负责集美学校学运工作的洪邃明等人,一起出版了不少进步文艺刋物。后来,他因写了批评国民党的文章,触怒了当局而进入黑名单,逃亡香港,期间著有《流亡草》一书。他虽是厦门文学界的宿老,奖掖扶持过许多青年作者,但从不居功自傲。他一生历尽坎坷,却从不怨天忧人,而是看破名利,“得之不喜,失之不忧,宠辱不惊,去留无意”。2004年,我的第二本散文集《人生是一种美丽》正要付梓,我请他作序。他晚年虽几乎搁笔,却欣然同意。
我和库伦老师最后见面,大约在2010年年底。当时拙作《在诗歌的十字架上——鲁藜评传》出版不久,因他对拙作多所关注,我携一册到他家里送他。过后,据文友说库伦老师病了,家属为了让他更好养病,婉拒探访。谁知别后,没几个月他就离我们而去了。
库伦老师辞世已5年多了,我常常梦牵魂绕想念着他。他那慈祥的脸容永远铭刻在我的心间。我把他为拙作《人生是一种美丽》作的序言发在博客上,心香一瓣,寄托我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