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美校友总会

日升如画——琐记周日升教授

日升如画

——琐记周日升教授

林红晖



“老板,老板……”一个洪亮的声音又在办公室门口响起,我知道,“周教授日升”来了。

也不知从何时起与他认识的,往往,缘起总是无声,缘来没有理由。稍熟之后,他多次到我办公室,看我很忙,似乎要管很多事情,就说我像老板,然后就这样叫开了。他说他只称呼我一个人为“老板”,拧他不过,也就顺其自然了,自然了也就亲切了。

但凡有来学校,都要到我办公室,有时候见我忙,他就说没事没事,看你一眼就好了。临走时返回来问一句:最近有什么书可以送给我看?几次没跟他坐了,我就会觉得不好意思,说:来来来,我泡杯茶给你喝,于是就又聊开了……如果我不在办公室,他就要去别的处室和地方“查岗”。如果实在找不到我,他就会用隔壁办公室的电话打给我:“你去哪里啊?我又来看你了,是你自己不在的啊,不要怪我没有来啊。”

2009年4月,集美名家林忠阳先生举办画展,邀请我在开幕式上讲话。他在人群里“偷听”,回去后跟刘卫平校长说,这小子以前我只知道他会写,没想到他也会说……他还跟刘卫平说,《集美中学赋》写得很好,刘说我帮忙修改过,他就又竖起了大拇指。2013年底,他筹备出版新著《我的人生经历》,非得我给他写一写不可,说是收录其中,可以“增光添彩”,于是有了此篇。不吝于夸奖,仿佛认识我后已结成难得的情分,对后生而言则是一种莫大的鼓励。

 

周日升的《中国名校--厦门集美中学》

他是中学历史高级教师,当年在评特级教师的时候,因为某种原因退让出来,后来就退休了。但我称他为“教授”,不但因为他是厦门市老教授协会理事,而且因为:有人因“教授”而“教授”,他更多因受尊重而“教授”。

这是一个喜欢读书、热爱教育的老头。他在集美中学8年,退休后在集美大学上课18年,当集美老年大学校长2年。他编著了很多书,如主编《集美学校八十年校史》,出版《风风雨雨八十年》等。很多人记得1985年他在集美中学主持“华东高校历史教材教法协作会暨中学历史教材教法讲习班”的情景。他精于研究,敢于表达,纠正了不少史料的错误。他的许多学生成名成家,遍布海内海外,桃李满园,师恩留情。退休后他依旧爱看书,家里自费订了5种报刊,每次来找我,除了问候我,就是问我有没有什么新书可以送给他。他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离开讲台后还经常到学校走走,他说也不知为了什么,也不是为了什么,但不来看看,心里就觉得怪怪的。他愿意为集美中学的师生做些什么,作报告,开讲座,搞研究,他说,只要是我叫,他一定欣然应允,而且一分钱都不要。“嘉庚精神宣传月”,我请他为学校面向全省招收的学生和新疆学生做个报告,把他乐得合不拢嘴……

这是一个淡薄钱财、热爱生活的老头。他每天上午五点半起床,做一个小时的家务,然后到嘉庚公园走路一小时,傍晚则绕龙舟池散步一个小时。他帮助了很多人,不取人财物。到厦门大学、集美大学去讲课、开讲座,学校是按专家、教授给报酬的,他把这些钱攒起来,带老伴到国外去见见世面。老伴住院,80岁的他悉心照顾,每日三次煮饭送餐,准时往来,健步如飞,呼呼有声,医生护士都很诧异和佩服。近年来,老伴行动不便,他家里家外一把抓,毫无怨言,他说,应该感恩老伴多年来对他的照顾。那年,老伴摔断骨头需要大笔钱,他坚持用进口的最好的药和器材。妹夫从深圳寄来数千元,被他“拒收”,从邮局退了回去,他说,生活过得去就行了。

 

他时常西装革履,要不就黑色长风衣,背着双手,挺直腰杆,在校园里走来走去,东张西望,问七问八,好像领导在视察工作。看似严肃,但话一投缘,他眉飞色舞,表情丰富,时而看似满腹忧郁,时而却又开怀大笑。说起往日的辉煌,谈到未来的远景,他言语抑扬顿挫,不停手舞足蹈,很有上课的谱儿,很有大师的范儿。

当一些名人专家游走各处,计较名分高低报酬多少时,他疏于名利,不摆架子,所以乐观开怀,不为心机所累。那矍铄的精神、充沛的精力来源于对健康的重视,对生活的热爱;那开阔的胸襟、乐观的姿态来源于对感情的执着,对得失的坦荡。你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已经88岁的老头。

集美的老头很多,有意思的老头很多,有成就的老头很多,我写过的老头很多,周日升也是其中一个。经常,他望着我,充满愉悦地感叹:“为什么?你说这是为什么?几天没来看你我就想来啊!”教授与小子相识甚欢,小子与教授忘年而交,彼此之意不在酒,在乎情感之间也。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在集美一辈子,这诗情画意的地方,他的笑脸如花,他的人生如画,他说他要活到一百岁,把文革耽误的那些日子补回来。我说:你一百二十去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