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主对我们关怀无微不至的关怀

林启仁

1952年，我到集美私立高级水产航海职业学校求学。我毕业的那一年，正巧又有保送名额，我便幸运地被保送到上海海洋大学〔原水产学院〕深造。大学毕业时，正值母校筹办大专学校，我就奉调回集美工作。

在集美求学期间，我是学校和市里出了名的运动员。因为我多次得奖，所以有多次机会受到校主接见，亲受他老人家的教诲。校主十分关心体育运动的开展，特别重视增强师生体质。他对我们的关心，事情虽小，但特别感人，令我终生难忘。

五十年代初，厦门市每年都分别在春秋两季举办体育运动大会。集美学校作为一个整体，也相应地举办集美学校校际运动会，以选拔运动员，组成集美学校代表队。我们高举集美学校的大旗参加厦门市运动会。每次市运动会后，学校体育部主任黄金柏老师都向校主报告集美学校的成绩。当校主听到我每次都能获得三、四项冠军时，他笑逐颜开，连声说：“知道了，知道了。《厦门日报》都登载了。”校主亲切地把手放在我肩膀上，说：“年青人都这样身强力壮，我们国家就大有希望，看谁还敢说我们中国人是‘东亚病夫’。我们一定会赢过日本人。”老人家说着，手中的手杖连连撞击了几下地板，看他那么精神抖擞，手杖那么强劲有力，我们强烈地感到老人家那一颗爱国之心是多么地赤诚，多么伟大呀！他的精神给了我们极大的鼓舞。

陈嘉庚先生那时常住集美，他的住处就在我们居住的即温楼的旁边。有一次，我们在操场上锻炼。他凝神注视着我。指导老师宋元开看出他老人家对我身上的运动衣有什么疑问，忙对他解释说我穿的背心短裤是用市运会的奖旗改缝的。因为那时市里各商户捐赠给运动会都是给运动员送大锦旗。我是学生，锦旗太多了也没处挂。锦旗的用料质地好，我又正缺运动衣裤，所以就拿锦旗改作背心短裤。校主一眼就看出，我的背心短裤有问题，便笑着对宋老师讲：“以后奖品要买实用的。”从那以后，集美校运会奖给我们的都是正规的背心短裤，还有自来水笔和笔记本。对我们这些穷学生来说，可比锦旗实用多了。校主处处关心、爱护自己的学子，我们对他充满感激。

我们在集美读书的时候就开始龙舟比赛了。那时，“中池”南边搭了个简易的观礼台，校主就在上面看我们比赛。我是集美学校军乐队的大鼓手，有时也被安排在观礼台上为比赛击鼓助威，发奖时演奏军乐。校主观看比赛，看到高兴时会站起来，走上台前，给学子们鼓劲加油。他给龙舟比赛的奖励很特别。因为参赛的学生多，预赛、复赛和决赛都有奖。预赛时，每组6至8队，前三名都给奖；复赛时每组前三名也给奖；最后决赛，8队取六名，全都给重奖。这样一路赛来，得奖的队和人很多，强队可以连续受奖三次。这充分体现了龙舟赛是实实在在的、真真正正的群众性大运动，太鼓舞人了。

校主看到大家参加比赛积极性很高，很卖劲，也很辛苦，觉得应该给大家增加点营养。于是，他又加了个项目，叫“走滑竿抓水鸭”。活动是这样的：池边架上一根大圆木，一端伸向池中间，末端绑只大水鸭。运动员踩着溜滑的圆木往前走，走到头抓到大水鸭的就是优胜者，那水鸭就归他。这既是运动也是游戏，没有一定的智慧和技巧是抓不到水鸭的。很多人刚走出两三小步就掉到水里，变成水鸭子。最初，我也是走两步就掉下池去。不久，我们就悟出了其中的诀窍，连连成功。水产航海的学子本来水性就好，不怕水，又练就了一身攀爬的本领，得奖的人特别多。校主问我们抓了几只鸭子，我们大声回答八只。校主听了，高兴地颔首微笑。接着，他提醒我们说：“赶快拿回学校去，叫厨师给你们加餐。”还说：“你们年轻人正处发育期，要多运动锻炼，也要补补身子！”校主是多么细心多么疼爱自己的学子呀。

嘉庚先生那时是全国政协副主席，是国家领导人，毛主席、周总理都很敬重他。他在自己学子面前，没有一点架子。开运动会时，他看着我们在运动场上比拼、角逐，既开心又紧张，他和我们一起分享着运动的快乐与喜悦。我们经常看到校主在学村走过，但他身边总有几名警卫员和秘书，学子们不便接近他。其实他老人家也很喜欢和自己的学生接近、交谈。

1961年8月12日，当我们从广播里听到他老人家去世的消息时，大家都非常难过，许多大小伙子都呜呜地哭了起来。8月20日，先生的灵柩运到集美，我们去送葬，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我暗自思忖：要是他有更多的机会和学子们在一起，看大家在运动场上奔跑跳跃，在水上游泳、跳水、划船，他一定会非常开心；开心就能益寿延年，他肯定可以活到10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