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美之夜

林懋义

当南薰楼十五层顶的阁亭点燃上夕阳余晖时，夜便姗姗地来到了集美镇。

这时，远山，近野，丛林，大海……都笼罩在乳白色烟霭的帐幕中，慢慢地，仿佛哪一位艺术大师正在作大写意泼墨山水画，浓烟、淡墨，自然界的轮廓都在他的笔下晕开去、晕开去……

这时，拍岸的潮汐声和着阵阵松涛，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风，带来了海腥味，带来了青草的郁香。

浔江两岸的电灯亮了。远处一片银河，是未来现代化的渔港，杏林工业区的上空是一抹霞光。海堤，神话般地跨越于水天之中，堤上的路灯是一簇簇晃荡的银华。

浔江这边岸上，五步一亭，十步一阁，一式红砖绿瓦，曲栏飞檐，都在一层层一排排的电光背景中展现。楼台亭榭和墨色的绿杨垂柳交相掩映，把自己的风姿投入内湖，波光粼粼，上下荡漾，似乎水里又别有天地。啊，这是美的集合体！

就在这不大的集美镇，（陈嘉庚先生创办了集美学村）汇集有七八所中等以上的院校，上万师生，他们来自四海五洋，世界各地。

这时，各种乐曲声也在上空荡漾着。

海岸上、亭阁里、内湖浓荫的甬道里，三三两两，漫步、轻歌、笑语、低吟，……夹杂着来自黄浦江边的吴音，来自东南亚各地和日、美、法的异国语调，引人倾耳的还有那来自越南难侨的语言……

等到月亮升上海面，自修的铃声收拾起周围的热烈，沉静的月色便抚摸着这众美凝集的村镇。……

夜深了，在鼓浪屿不容易听到的蛙鼓，在集美的静夜里却格外地响。“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蛙声给寂静的夜投入了生气。

这时，一声汽笛驰过跨海长堤——是祖国的建设者乘着列车奔赴各地，是祖国各地友谊的手伸向厦门——啊，时代正争分夺秒在前进！

收拾起讲稿，我却毫无睡意，信笔顺心写下了四句不是诗的诗行——

楼台突兀浔江西，

翠映红遮望转迷。

十里蛙声半床月，

一声汽笛过双堤。

1978年5月于科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