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吕和航海广播室的同学们
文 | 陈经华
老吕走了,她的亲朋故旧都十分悲痛,痛失一位大好人,一位老革命。她的学生、弟子们痛惜失去一位好老师,一位好奶奶!
老吕走了,走得很安详,还是像她一贯的行事方式一样,说干就干,说走就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老吕走了,享年91岁。高龄而善终,人们都说她积德,终得好报!

老吕走了,散居各地的集美航海学校广播室75届76届的同学为表达沉痛的心情,以全体同学的名义送了一个花圈,挽联上款写着:沉痛悼念吕和俭恩师。花圈放在灵堂入口处最显眼的地方。
老吕和集美航海学校广播室的同学关系非同一般。老吕叫吕和俭,1974年调集美航海学校工作。她是地下党员,1949年作为南下服务团的一员从上海南下福建,是个资格相当老的老革命,正处级干部。她到集美时,航海还是一所正处级的中专学校。她在校政治处领导下具体负责广播室的广播和墙报的出刊工作。她没有官,也没有衔,大家都称她老吕,她也乐于别人这样称呼她,广播室的几位学生广播员也不例外。
上世纪70年代中叶,集美航校是集美最早复办的学校。学校的广播喇叭,安在全集美最高的位置,声音响彻全集美。每天清晨,大喇叭传出清脆的起床军号声,全集美都从睡梦中醒来。军号声之后,是一段《远航归来》开首部分的钢琴曲,伴着琴声,是一个京味十足的男声:集美航海学校广播站。集美航海学校广播站,现在开始播音。那是董建兵的声音。他行事稳重老成,同学叫他“老董”。
那个时代在集美生活过的人,没有人会忘记航海学校这标志性的声音——当时集美的最强音。而这最强音后面的策划、导演、组织者不是别人,是大家都叫她老吕的那位老革命吕和俭同志。
从1974年到1979年的5年间,老吕负责广播室工作。广播室的学生换了一茬又一茬,最早是两位福建学生,到最多的时候有五位,都是北方学生,其中有两位北京学生,广播室成了北方学生的小天地。对这些学生,不管他们来自何方,学的是哪个专业,老吕都十分关心。毕业后,无论他们从事何业,也不管他们在地球的哪一个角落,他们都从心底惦念着老吕,经常问候她,到厦门一定会去看望她,还有人专程越洋来看她。近年,他们建立了一个微信群,老吕和她的两个女儿都加入其中。这个群还叫“广播站”。他们就像当年在航校广播站一样,亲如一家,隔空聊天,无话不谈。虽然,他们中还有人称她为“老吕”,但多数都悄悄地改了口,亲切地叫她“老吕阿姨”“吕妈妈”“吕奶奶”。
老吕去世后,他们十分悲痛。他们写挽联,写诗,写文章,把过去的日记抄录下来,发在群里。一行行文字,一段段的往事,感人肺腑。
一位叫刘庆学的山东同学摘录了这样一段日记:“校政治处的老吕阿姨人真好,无微不至地关心我们,教我们怎样使用广播仪器,早上几点起床,起床后应该做些什么,怎样播音。因为中午播音,我俩难以准时到食堂吃饭,常常播音完了,食堂饭菜也完了。老吕阿姨总会及时地把饭菜给我俩送过来。”
另一段写道:“(两年后,我们毕业了。)照完毕业照,老吕阿姨叫温老师来喊我和伟忠去她家吃饭。我俩一起去她家吃晚饭,吃的是饺子。她说我俩是山东人,喜欢吃饺子,所以就包了饺子招待我俩。在航校这段时间我真把老吕阿姨当妈妈了,有什么话我都对她说,连爸妈给我来的信都给她过目。她对我也真像妈妈对儿子一样。我做错了事,她会严厉而又不失慈祥地教导我;生活方面更是无微不至地关怀。在校的这些日子,我从未穿过有破洞的衣服,都是她给我缝补的。”
刘庆学还讲了一个故事。广播室的“老董”负责早上6点钟播放起床号,然后说“集美航海学校广播站现在开始播音”。一天早上,老吕听到他播这开首语时嗓音发哑,生怕他是着凉感冒了,上班前,专门来到广播室给他送感冒药。
刘庆学还记得:1976年打倒“四人帮”后,老吕和他们一起上街宣传的情景。她和同学们坐在颠簸摇晃的宣传车上,不辞辛劳,走街串巷,为人民的胜利鼓与呼。
来自龙海的蔡天国同学写道:“我因为有亲戚在海外,按那时的规定,不能当远洋船员。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我非常失落,感到非常痛苦。吕老师用温暖的话语安慰、劝勉、鼓励我,使我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更让我感动的是,有一天,尊敬的领导吕老师竟然带着董建兵和粘苏欣两位同学去到我们那穷乡僻壤的家乡,到我寒门陋室的家,看望、关心我。”
1979年,集美航海学校升格为专科学校,老吕任校党委委员,人事处处长,直到1989年离休。
老吕走了。同学们都很悲痛。现居澳洲的钟磊写了一对挽联:“四十载言传身教音容宛在,既和且俭且慈祥;八千里海遥天远高山仰止,是师亦友亦楷模。”
广播室另一位来自京城的广播员粘苏欣听到老吕逝世的消息,深情地写下这样一段话,描述他心目中的老吕:“老吕之待人,如春风拂面,温暖亲切;老吕之育人,如春雨润物,细微无声;老吕之对待晚辈,平等体贴,有如慈母;老吕之对霸道强权,有理有节,不卑不亢。”
老吕走了,家人本想遵照父辈的遗嘱,丧事从简,只以直系子孙的名义,发一讣告,敬告亲友:他们慈祥的妈妈/外婆归天了。可是,和她家人的初衷很不一样,她的告别仪式很隆重,灵堂素雅、肃穆、庄重。老吕的遗体覆盖着中国共产党党旗,前面是一个用红玫瑰组成的直径过半米的红心,这是家人、子孙敬献在她灵前的一瓣瓣心香凝成的孝心;两侧,直延伸到堂外,是一个个用白玫瑰做成的花圈,放在正中的是中共福建省委书记于伟国和中共福建省委原书记陈明义分别敬献的花圈。
领导、同事、战友、亲戚、朋友对老吕的敬重,对她离去的不忍不舍,使得她的家人放弃了原先“丧事从简”的想法。
集美航海学校广播站的老同学们还时时在微信群“广播站”上发着他们从相册里找到的和老吕在一起发黄的老照片,写着怀念老吕的微信。他们仿佛都觉得,老吕还在他们“广播站”的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