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从这里起飞
［香港］俞婉华
位于“海上花园”鹭岛的母校——厦门集美中学，迎来了100周年华诞的光辉时刻。
鹭岛上的百年母校培育了无数的莘莘学子，鹭岛上的百年母校放飞了展翅高飞的白鹭……
舞劇”白鷺“劇照——母鷺獨舞（1962年）
在这百年一遇的喜庆日来临之际，离开母校近一个甲子的我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思绪滚滚而来，那扇珍藏着中学时代的记忆大门顿时被打开……
1954年的9月，刚满11岁的我走进了这所点缀着火红凤凰花的美丽校园，成了集美中学初中81组2班（三年后高中43组1班）的学生，开始了多姿多彩、快乐的中学生活。
81组有10个班，我们第二班年纪最小，几乎清一色佩带红领巾，因此被称为“红领巾班”。
我们的班主任胡朗老师是位漂亮的、声音甜美的音乐课任老师。还有一位大眼睛会跳舞的语文课任老师谢宝珊。她们听说我在集美小学经常参加舞蹈表演，就鼓励我多参加课外文艺活动。
谢老师教我和同班的苏素兰同学跳双人舞——儿童游戏舞，我扮演小男孩。节目的音乐伴奏是我们的少先队辅导员李海晖学兄——现在大名鼎鼎的作曲、指挥家，前中央电影乐团副团长。双人舞于学期末在福南堂表演，受到好评，被推选参加全市的舞蹈比赛。舞蹈得了一等奖，我个人得最佳表演奖。当时啊，年少的我别提有多么的高兴！谢老师跳舞很美，对我们要求很严格。记得在一次排练中，我扮演的小男孩表演玩推藤圈跌倒哭了的情节时，表情“哭”了几次都没演好，倒是给谢老师批评得真哭了。现在想起那时哭鼻子的样子还觉得好好笑。而老师示范扮小男孩可爱的动作与表情，至今仍活灵活现地留在我的脑海中。谢老师可以说是我的舞蹈启蒙老师，她的严谨与精益求精的作风给了我很好的教益。
1959年，厦门艺术学校到各中学招生，我们学校推荐保送我去。但我妈妈一心想培养我上大学，不想让我去艺术学校。时任校长的叶振汉先生听说此事，就劝我妈妈说：“婉华是学校的三好生，也很有艺术天资，应该让她得到专业的培养。我们国家的各个领域都需要各式各样的专业人才呀！”就这样，叶校长的一席感人肺腑的话让我走上了舞蹈艺术的专业之路！
我一进艺校，感到一切是那么的新鲜而又富有挑战性。除了文化课，舞蹈专业还有表演课、舞蹈欣赏、音乐欣赏、古典舞基本功训练，以及毯子功、民族舞、民间舞、梨园科步训练。我因为原具有在中学体操队练就的较扎实的腰腿功基础，跳起舞来刚柔并济，旋转、大跳、技巧组合，舒展自如。然而，“舞蹈是一门残酷的艺术”，要成为一个好的专业舞蹈演员，除了要有天资更必须要有坚强的毅力。于是，在“艺校”里我更加苦练基本功，除了每天早晨必上的基本功训练课外，还自个儿提前到练功房加练个把小时。在反复地苦练中，一次竟然晕倒在练功房。当我在医院苏醒后，马上又回到学校继续接着练。
由于有良好的基础素质，加上刻苦努力，我很快被学校列为重点培养对象，派往“上海舞蹈学校”、“上海实验歌剧院歌舞团”、“南京军区前线文工团”等高水平的艺术学府和文艺团体进修，接受正规的古典舞、芭蕾舞训练。在那里，我眼界大开，就像海绵一样，贪婪地吮吸着各种的知识。最有幸的是观摩学习世界一流芭蕾舞蹈家乌兰诺娃及“白桦树歌舞团”等的精彩表演，还受到中国舞蹈前辈、北京舞蹈学校校长戴爱莲等名师的指导，让我无论在技巧或表演上都更上一层楼。
从厦门艺术学校毕业后，我成为厦门歌舞团首批舞蹈演员，继续在艺术的海洋里锻炼、成长。1962年，在广州“广交会”中，我团有幸参加了周恩来总理招待国宾的专场演出。期间，我还幸福地被选派接受周恩来、陈毅、罗瑞卿、董必武等中央首长的接见，和首长们一起跳舞。周总理握着我的手亲切和蔼地问道：“听说你们常常到前线慰问部队，辛苦啦！害怕吗？” 周总理肩负国家重任、日理万机，却心细地了解来自厦门前线文艺工作者的工作特点，给予我们亲切、无微不至的关怀。总理亲切的话语令我热泪盈眶，感动不已。这是我在艺术生涯中最难以忘怀的一刻！
1960年，厦门艺术学校师生创作并演出大型神话舞剧《白鹭》。这个舞剧，当时是厦门市，也是福建省第一个大型的舞剧。该剧改编自一段关于厦门岛的神话传说：美丽的白鹭们辛勤开垦荒芜的海岛，却遭蛇妖霸占。白鹭群在母鹭带领下，战胜了凶恶的蛇王，夺回凤凰宝花，海岛从此变成百花争艳的海上花园——美丽的鹭岛。舞剧揉合欧洲古典芭蕾舞、中国古典舞、闽南民间舞和梨园戏科步的表演与韵味，中西结合，可谓美轮美奂，臻善臻美。《白鹭》舞剧连续几个月的演出，场场爆满，省内外轰动。中央文化部编纂的《中国舞剧史》将《白鹭》列入建国十年来最受欢迎、最有影响力的百个舞剧之—，在中国的舞剧、舞蹈史上留下了重彩浓墨的一页。
2008年集美中學90週年校慶任司儀
我有幸地进入创作组里参与了其中的编剧编舞工作，并在舞剧中饰演“白鹭女神”——母鹭的角色。
舞台布幕徐徐开启，在舞台天幕那鹭海千顷银浪拱托的日光岩畔，一身雪白圣洁的母鹭身披万道霞光，在悠扬抒情、如淙淙流水声般的古筝乐音中,从碧波荡漾的水面上袅袅升起，单腿婷立于海中盘石上，犹如出水芙蓉。她云卷云舒般轻盈舒展双翼，袅娜优美地舞动着长绸翩翩起舞。她时而屈膝俯身，深情地亲吻着母亲大地；时而以“探海”、“卧鱼”的舞姿，对着碧海梳妆、倾诉衷情；时而伴随着晨风飞旋飘转；时而迎着朝霞以“射燕大跳”、“空中变身倒踢紫金冠”等舒展奔放的技巧，洒脱、流畅的尽情抒发着白鹭女神对白鹭们辛勤兴建起的美好家园深情的热爱，以及对和平的憧憬、向往和颂扬……
1996年我回母校参加同学聚会，厦门电视台以“白鹭飞回来了”为题对我进行专访。我回忆起在集美中学学习的往事：母校不但传授给我文化科学知识，还引导、提高了我舞蹈表演的兴趣和多方面的素养，培养了我做人的诚信与处事的毅力。想到这里我眼眶涌出激动和感恩的泪花。
今天，在集美中学百年华诞之际，我感谢母校，感恩师长们辛勤的培育！正是他们，让我这只艺海中的“雏鹭”得以沐浴着明媚的阳光，成长为羽翼丰满的“母鹭”，展翅翱翔在蔚蓝蔚蓝的长空！
白鹭，从这里腾飞。
（2018年5月写于香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