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楼 文 | 华晓春 夜色再黑 我都会准时拧亮三层倒数第二间的台灯 天地悉数落进小小的桌面 一会儿星辰游移 瞬间奔腾,云蒸霞蔚 千万个我呼啸出21岁至27岁的身体 追随,浸泡 竟收拾不干净一桌子的汹涌 也在假日的午后 静静站在走廊上 俯瞰过左边水泥坡上彩色和黑白色的大学生身影 仰望过楼顶上时胖时瘦的月盘 排球和羽毛球在二层的大露台上跳荡时 大大小小的回声 至今还在单身楼和办公楼之间追逐 而夕阳刚灭 我房间的 和二层四层的三台音响就开始嘹亮 麦克风里的嗓门 高高低低跟着也不跟着旋律 原装工整的唱词 一次次滑入滑出浔江的喧嚣 和单身楼明灭的色泽 临近寒假的夜深 隔壁吴先生又在电炉锅里放进一包方便面 打进一颗学校刚发的鸡蛋 几盒火腿肠罐头启开 一瓶旋开的厦门高粱酒 矮矮地放在刚张开的便利桌的中央 我们单身楼的节日 就在这样的小火锅冒起热汽的时候 随时开幕 1997年,我七平方的小屋里 仍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书柜 一张我从岩城带来的靠背藤椅里 安坐着柔声细语 台灯开始将两个人的影子照个通透 当我的新娘亲手剪出喜字 贴上玻璃门窗时 整栋单身楼都红了 前不久,财院百年院庆前 办公楼后面的单身楼拆了 现在带女儿去看 曾经单薄高挑的五层单身楼 就埋在刚种活的草皮之上 或者下面 只是那么绿的一小块草坪 怎掩得住我们近十年的青涩 窗玻璃上映出的备课时的咳嗽 走廊上那么寂廖那般高远的眺望与叹息 以及至今 仍在胸口奔突的誓言